雅媽的家

Puppy 雅在今年 (2007) 三月底動了第一次眼皮手術，右眼睜開了幾天後眼皮又垂了下去。狀況比開刀前好一些，但也只有一些，沒有好到可以讓視力正常發展的地步。醫生在三個月內複診了三次，最後一次決定要再動手術。七月在台灣時，接到幫我們收信拆信的婆婆的電話，Puppy 雅的手術日期就在九月底。

自從 Puppy 雅動過第一次手術沒有完全成功後，很多台灣的親朋好友都很關心的詢問細節，問題大概集中兩個：那要不要回台灣找醫生？這麼小動手術好嗎？

我先回答第二個問題。

Ptosis 的程度有分輕、中、重度，以眼皮是否蓋住瞳仁、蓋住多久為判準。Puppy 雅的狀況屬於中重度，基本上是只張開了一半，屬於會嚴重影響視力的狀況。所以要不要提早開刀，變成是爸媽要自己考慮兩個風險：一個是太早開刀，可能失去讓小孩自己漸漸恢復的可能性；一個是太晚開刀，可能造成小孩眼睛發展成弱視及斜視。

在以色列我們先後轉診了三個醫生（從地方轉診到中央），轉到以色列最好的兒童醫院－Schneider Children's Hospital 後，又看了三個眼科醫生，包括一個 Ptosis的專家。三個醫生給的建議都不大一樣，建議的手術時間點也不一樣（建議的手術方式倒是很一致）。最後三個醫生給了我們幾種需要立即開刀的判斷標準，還是把球丟回給爸媽我們自己觀察決定。（意思就是：我建議小孩要開刀，但如果你不想開也沒關係，反正不是緊急狀況不會死，我跟你都還是可以繼續等。等到你小孩弱視了，我就會自己推去手術房…或是反過來：我建議小孩不要開刀，但如果你覺得狀況真的嚴重要開也可以，反正小孩是你的…）

不過Puppy 雅一歲的那次檢查，會診的兩個醫生，一個認為該馬上動手術；另一個則是認為可以再等一下，不過依我們提供 Puppy 雅每日的狀況，大概手術也不能再拖太久。

我跟老溫及醫生討論後的結果，我們決定擔第一種風險，而不要擔第二種，因而選擇在小孩滿一歲後就動手術。

從這裡也可以回答第一個問題。如果是為了要再多一個醫生的意見而在台灣看醫生，我是覺得不必了；如果是要回台灣找醫生開刀，那就更不必了－從開完刀到復原，兩、三個月跑不掉，我沒那個美國時間留在台灣。

再說，以色列的醫療水準不錯啦，真的，雖然這個國家看起來黃沙滾滾、戰火連天。

前言交代太長，廢話連篇，現在回正題。

Anyway，手術日期訂在星期二，問題是手術前的會診卻訂在星期日。原因是醫生只有星期日及星期二在這家醫院。

看到這樣的日期，我跟老溫頭就大了。如果我們住在特拉維夫，反正就是星期日去會診，星期一去上班，星期二再請假帶小孩去開刀就是了。但，我們住南部咧。難道要星期日飛去飛回來，星期一再飛去？（開刀都是一大早，我們必須前一晚住在特拉維夫）這樣會不會太瘋狂又浪費機票錢？

跟老溫討論後，兩個人發狠各自請了三天假，算是帶著 Puppy 雅開刀兼小度假。

星期日中午看完診後，帶著 Puppy 雅去找太祖母。

上次去找太祖母就是半年前手術前的事、這次也是手術前。太祖母還在老人安養中心，仍然是同一個可以跟太祖母講德文的看護特麗。太祖母看起來氣色還不錯，但可以看出有很多皮下出血的狀況，皮膚上很多一小片紅紅的。相互問候後，坐了下來，我用希伯來文問看護太祖母的狀況（太祖母不懂希伯來文）。看護特麗說，她不錯啊，妳看她氣色不錯，還會笑。

我一開始聽不懂特麗這樣說是什麼意思，再坐個十分鐘，突然就懂了。

半年前要來看太祖母時，婆婆覺得我們是浪費時間。因為太祖母其實已經記不得誰是誰，半個鐘頭前發生了什麼事。我跟老溫說，如果我們去了太祖母當下會很快樂、認得我們，那就夠了。

老溫點了頭，所以我們去了。

半年前太祖母會一直跟我們說德文，還會跟我們說：「我知道你們會德文啦，為什麼要我說英文？」還可以跟我們對話，有用有答，甚至最後還會跟我們說：「我很希望你們不要走，留下來陪我。」

這次，太祖母不只一直跟我們說德文，我問的問題，她已經答不出來（但是她覺得她已經回答了，為什麼沒有人聽得懂），已經無法對話。我們要離去時，她也只是一直笑著跟 Puppy 雅做 " kiss bye" 的動作，好像兩個小孩在玩耍，而不是瞭解我們離去的意思。

不過會面時，太祖母一直看著 Puppy 雅，會一直用德文跟我們說，Puppy 雅跟她的二女兒一樣漂亮（我婆婆的妹妹，年輕時是個超級美女，她生的一對雙胞胎在義大利做模特兒），還會擔心Puppy 雅跑太快會跌倒、喝熱巧克力會燙到。看護特麗認為對於太祖母而言是很正面的反應。太祖母可能不懂大人，但她還懂小孩。Puppy雅在我們會面的那個小時把太祖母拉回人世間來，以太祖母的姿態活著，而不是整天活在她的夢幻世界裡。

出了老人中心，我跟老溫說，所以太祖母可能現在就不記得我們曾經去看過她，但我看著她的笑容，看著她在 Puppy 雅的互動，我還是覺得是個美麗的記憶，覺得這樣辛苦去看她是值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