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雅媽來到以色列,沒有以前可以暑寒假三個月休息的正職,又不想在家做家庭主婦,最後在幼稚園找了個工作,從頭學習以色列的文化及教育。

我工作的幼稚園分五個園,從零歲到六歲。就以色列的教育基本法規定,小孩四歲起要進幼稚園,為義務教育。

今年Puppy雅「升」到我去年工作的小熊園(一歲半到二歲半),統管五個園的大園長(相當於幼稚園的總負責人)跟我詳談後,問我有沒有興趣到正規教育的四到六歲幼稚園工作。

我聽了自然是十分驚喜,雖然來到以色列四年,然而同時面對結婚生子的人生大事,對於希伯來文的學習並沒有很投入。可以到大小孩的幼稚園工作,對於我瞭解以色列幼教及練習希伯來文,是十分有幫助的。

點頭之後,大園長跟地方教育局的人約了時間,我得去面談。

我的幼稚園是私立幼稚園,然而四到六歲這個階段,卻是「公辦民營」。幼稚園園長由政府招考、政府出錢,園長之外的老師,我們的大園長可以自行聘任(錢是幼稚園出的),但因為是義務教育,得跟教育局的相關人員面試。

教育局的人對於我之前在台灣的教育經驗,以及之前上了地方政府辦的幼教課程很是滿意。但最後還是很語重心長的跟我說:「這個幼稚園跟其他小小孩的幼稚園十分不一樣,妳要很強壯~心理上及生理上。」

我咧?這是什麼意思咧?真是聽得一頭霧水。

開學第一天,震憾教育~不是我們大人給小孩震撼教育,是我老老實實的被小孩上了震撼教育課。

我的新幼稚園一共有二十七個小孩,十八個男生、九個女生,連園長在內,五個老師。

依照時間表,我們八點出門散步。集合二十七個小孩,就花了二十分鐘~不就是要大家拿帽子、喝水、上廁所。一群小孩坐在一起,我推你擠,玩成一團、園長講話,其他小孩也跟著講話,要他們住嘴,很多小孩還是左耳進、右耳出,繼續講他們的,任你說破嘴也不理你。

出了幼稚園,狀況更慘烈。我自然沒有期待這裡的小孩要立正站好排排走,但也沒有期待小孩們如此我行我素。出門前已經跟他們說了,A老師在前面,B老師在中間,C老師壓陣,大家要走在A跟C老師之間。規畫是這樣規畫,小孩們可不那麼想。出門時大家走得零零落落、三三兩兩就算了,常會有狀況發生,像是:

有些小孩會突然間一起蹲了下來~「快來看,有一群螞蟻」原來是一長直線的螞蟻正在搬食物回家

有些小孩跑到草地上去~「撿葉子喔」原來草地上有一堆落葉。

路旁有矮牆、大石頭、椅子~任何可以爬上去的東西,一定會有一堆小孩爬上去。

另外就是誰打誰、誰說誰是大西瓜、誰不給誰牽手~

二十七個小孩的隊伍,可以拖得落落長,不時這個跑到A老師的前面,那個落在C老師後面而賴著不肯走~而出門的三個老師,就是一直不停的設法把大家趕回隊伍(我那時真希望我們有幾隻趕羊犬啊~)

回幼稚園後吃完飯到院子裡玩。這是自由時間,小孩開始「認識彼此」:一些男生捉弄另一些男生、有些小孩也一直設法捉弄大人(像是跑去跟某個老師說,你是大西瓜),最令人頭痛的是,不斷的有肢體衝突發生,男生們不停的打來打去~十分暴力的打法。在院子裡的那個鐘頭,我就是不停的擺平誰跟誰的打架,把兩個打在一起的小孩推開時,偶爾還會不小心被小孩打到(在這裡上班是不是需要全副武裝啊?我在內心Os)。

在這裡,我第一次理會到「蒼蠅王」裡面的情節,沒大人的社會,小孩活得跟野蠻人一樣。

才上完半天班,我已經覺得頭昏腦漲,累個半死。

本來以為最悲慘不過如此,沒想到好戲還在後頭。

院子裡的自由時間結束後,要把大家叫進幼稚園做分組的室內活動。活動前要請所有小孩坐在地上聽園長解釋當天的各種活動內容,並且做分組。

不用懷疑,小孩們根本完全坐不住。一坐下來就這個推那個、這個打那個、有些就躺在地上用腳踢別人、有些根本不肯坐下來、有些則在室內玩「我跑你追」的遊戲。

因為亂成一團,而且坐下來的小孩也不完全安靜,還一直講話,園長根本沒辦法做講解,我們其他四個老師只好開始動用肢體暴力~捉住正在玩的小孩,強迫他們坐下來。我最後安撫的那個男孩,是園裡的大孩子,已經五歲半,個子十分高、十分有力。捉住他之後,他十分不爽,開始尖叫,然後,他突然用指甲抓破我的手上皮膚。

「哎呀」,我大叫了一聲,真是的,很痛咧。另一個男老師看到狀況,馬上過來幫忙我。男孩還是拳打腳踢,十分氣憤。男老師花了很長的時間跟他說話(當然也得一直拉住他),要他冷靜下來,告訴他這個時間我們得做其他事情,他得先聽園長要做什麼,並要他冷靜下來後,跟我道歉。

男孩在知道體力上贏不過那個男老師後,安靜了下來,縮在角落裡,不停的哭泣,後來冷靜了下來,竟也跑來跟我道歉了。之後的表現十分正常。

找了個空檔,我問園長,這個年紀的幼稚園都是這樣嗎?我能不能多做些事幫忙他們?

園長笑著說:「今天的狀況十分正常,新開學,大家都得適應新環境,混亂是必然的。至於小孩為什麼會這個樣子,我們開會時,我們解釋給妳聽。」

哇,如果今天的狀況算是正常,那我是不是真的得去買保險、跟警察借裝備了?

突然想起,雅爸好幾次跟我說:「小孩在十八歲以前是野生動物,十八歲後才開始進化成人。」

那時以為他在說笑,沒想到他是描述了真實狀況。

不知為何,我覺得我誤上了賊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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