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媽的家

六個鐘頭後，進了手術房。

上次進手術房時，我已經陣痛了24小時，又發燒又嘔吐。再加上是臨時手術，很多人都是被臨時叫來，我根本不清楚手術房裡有誰。

這次雖然也是臨時被留下來，但有六個鐘頭的緩衝時間，進手術房的人（包括我本身）都顯得從容得多了。

在手術房等待時，我問了把我從婦科推到外科手術房的男護士，剖腹產的醫療團隊有多少人？

男護士一一算給我聽：「婦產科醫生一個、外科醫生一個、小兒科醫生一個、麻醉醫生一個，婦科護士兩個、外科護士兩個，一共八個。」

真是陣容浩大啊！

因為打的是半身麻醉，意識十分清楚，雖然隔著布幕看不到開刀過程，但還可以三不五時跟我的熊醫生聊兩句。過了沒多久，寶寶就被醫生拉出來了。我聽到哭聲的前一秒，熊醫生說了一句：「他真是重啊！」

不久後外科護士抱來一個全身都還是胎脂的嬰兒。跟Puppy 雅一樣，寶寶的眼睛跟嘴巴緊緊閉著，一副不很高興的樣子。小兒科醫生向前來問我有沒有「妊娠糖尿病」的問題，我搖了搖頭。他告訴我雖然還沒有量體重，但妹妹抱起來就很重，他要馬上抽血做血糖檢查。然後就跟抱著妹妹的外科護士一起離去。

等他們離去後，麻醉醫生跟我說，因為我沒有陣痛就剖腹，所以現在要打一針幫助宮縮的藥劑。結果打完後不到三分鐘 ，我發現我的眼睛充滿眼淚、鼻腔也充滿鼻水。眼睛也就罷了，鼻子的鼻水因為平躺，根本流不出來。麻醉醫生拿衛生紙來，我卻發現我的肌肉沒辦法控制，無法把鼻水省出來。接著突然覺得頸部及兩上臂奇癢無比，忍不住就抓了起來。抓不到幾下，手就被麻醉醫生拉住。他告訴我我出現了藥物過敏的反應。

「妳上次在這裡生產的吧？」麻醉醫生問，我點了點頭「奇怪，我們五年沒有換藥啊，怎麼會這樣？」接著又幫我打了一劑藥物，打了後上胸部及手臂一陣冰涼，搔癢感遽退，人卻昏沉了起來。

這時熊醫生把我的肚子整理好、縫好，在肚皮上釘了幾針。他告訴我一切順利，現在他得趕去看門診。所以把我留給麻醉醫生及外科醫生。兩個醫生及一個護士又看守了我半個鐘頭，確定過敏症狀已經被控制住後，才送我回婦科病房。

回到婦科病房的我，雖然沒有精疲力盡，卻是昏昏欲睡，跟雅爸講話講到一半，竟然就睡著了。而隔天早上藥效仍然沒退，我一坐起來就眼前發黑，一直拖到中午，才勉強起身去洗澡。

跟生Puppy 雅一樣，我又是生產完24小時沒抱到我的初生寶寶。「生產完精神奕奕的抱著初生寶寶餵母奶」的美夢，又再次破碎。

而至於是什麼藥劑造成我的過敏反應，醫生也不甚清楚。我猜是那劑幫助子宮收縮的藥。但跟醫生討論起來，上次生Puppy 雅時也打過，沒有什麼問題啊～所以有可能是劑量、有可能是麻醉藥、有可能是止痛藥、有可能是幫助子宮收縮的藥…反正就是不大清楚！Orz

再度住進婦科病房，生Puppy 雅時認識的幾個護士都還在職，幾年前異鄉生子的陌生感已不再，遊走「護士休息室」及「育嬰室」跟在家裡走廚房一樣。

沒事時，護士多在「護士休息室」喝咖啡打屁。沒事的產婦也會到那裡去閒聊。每個產婦都知道護士的名字，甚至有她們的手機號碼，這樣臨時找不到人，還可以 call 她們。

洗完澡後，我到「育嬰室」看寶寶，順便跟那裡的護士談餵母奶的事。護士告訴我，因為我之前一直都不大清醒，雅爸已經同意她們如果寶寶肚子餓可以開配方奶。寶寶已經吃過一次60cc的奶 ，咕嚕咕嚕很快的就喝完了。就初生兒而言，寶寶的食量簡直是大得驚人！

這裡的「育嬰室」24小時開放，裡面有舒服的「哺乳室」、小兒科醫生的會診室以及寶寶們睡覺的房間。小兒科醫生每天早上都會來「育嬰室」幾個鐘頭。如果媽媽們對寶寶的狀況有什麼問題，除了隨時可以問護士之外，還可以在醫生在的那段時間過來問醫生；「哺乳室」也是24小時開放，有些媽媽因為寶寶有「新生兒黃膽」的問題得住院照光，而她們又很想餵母奶。護士就會安排她們睡在「哺乳室」舒服的哺乳椅上。當然好處是她們可以就近照顧寶寶、餵母奶，又不用再花住醫院的錢。

「育嬰室」的規定是只有媽媽或爸爸才能把寶寶帶離「育嬰室」，但什麼時候要帶離，什麼時候要帶回來，都以產婦方便為方便。產婦決定如何照顧嬰兒、要不要餵母奶，護士們也都全力配合。因為我剖腹產，起身行動都不方便，也沒有人會陪我在醫院過夜。因此護士建議不管是白天或半夜，每次寶寶醒來後，由她們換好尿布，帶著奶瓶來病房找我。我先親餵，如果之後寶寶還是很餓，再給他奶瓶。餵好後如果我不方便下床，可以直接拉鈴找護士把寶寶送回「育嬰室」。我的寶寶幾乎每三個鐘頭要吃一次奶，每次親餵後，他還是很餓，可以把60cc 的配方奶通通喝光光。還好有護士們的幫忙，每次都直接把寶寶抱到床上給我，之後再從床上接走，讓我的餵母奶之路，雖然開始慢了些，但不至於太辛苦。

回病房時，從早上一直看守著神智不清的我、中午帶著我去洗澡的護士正在幫我收桌子，告訴我她要幫我換病房。

這個小鎮醫院的婦科只有兩人房（私人病房）及三人房（一般病房）。剖腹產的產婦會先住在靠近護士休息室的三人房。之後如果兩人房有空出來，通常第二天就會幫剖腹產的產婦換病房；如果同時生產的人太多，則由願意「母子共室」，要餵母奶的產婦優先遷入。換病房不用另外收錢。

當然，兩人房的空間及設備是比三人房好得多，甚至有換尿布及幫寶寶洗澡的地方。從住入的第一天，我跟我的室友就聊個不停。以色列人通常愛聊天，而且不怕探人隱私，也不怕別人知道。這種要一起住幾天的地方，大概一天後，兩個人連對方結婚前有幾個男朋友之類的事情都很清楚了。

離院的前一天下午，我單獨坐在醫院的陽台上看著紅海海景發呆。遠方約旦的山脈紅得豔眼，清藍色的海上有著人們玩樂的帆船及的載重的大貨櫃船。秋天的微風徐徐、夕陽暖暖。寶寶剛吃完奶，懶洋洋的睡著。喝著無咖啡因的咖啡，看著寶寶熟睡的臉龐，想起這次懷孕過程的總總辛苦、回家後要開始日夜照顧寶寶。難得人生有這樣一刻得閒，可以悠哉悠哉的品味生活，心中突然浮起莫名的幸福感。

突然通往陽台的門被打開，「雅媽，吃飯囉！」原來是晚餐送到了，護士挨房挨床喚人吃飯。

我緩緩起身，把寶寶送回「育嬰室」，走到餐廳，幾個產婦已經坐在那裡吃飯。看到我走近，大家打了個招呼，讓了個空位給我。坐下後，大夥們又再度嘰嘰喳喳的談起了老公、小孩…。

這個婦科病房，真的很有家的感覺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