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媽的家

不管我的朋友怎麼說，其實我很清楚，我跟雅爸，都不是那種超級熱愛小孩的人。

我來到以色列做幼稚園老師之前，對幼兒是沒有理解、沒有興趣的。路上看到小小孩，頂多說句：「哇！好可愛。」；看到朋友親戚的小孩，也不會特別過去抱抱、逗弄。雅爸的狀況就更極端了。據他的親朋好友說，他根本就是討厭小孩，嫌小孩又吵又髒又臭又無理取鬧，沒辦法說理。大家都說他是因為這樣，所以才一直不結婚。

然而自從我們相遇相戀到結婚，我們討論中的小孩數目，一直就是三、四個。這個部份，我坦承受到他的家庭及以色列環境影響很大。我家只有我跟我姐兩個人，但我婆婆生了四個兒子。跟她家人相處的過程中，我一點一滴的感受到相處融洽的大家庭的好處～大人不缺幫手及朋友，小孩不缺玩伴。週末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相互調侃。盡管雅爸覺得他的家庭也不是什麼完美家庭，大家都有些讓人難以忍受的缺點之類的，就我而言，這個家庭的家庭關係十分成熟而舒服，也會讓我覺得，如果我有能力建立這樣的家庭關係，有個三、四個小孩，實在也蠻好的。

這一胎的胎動十分活躍，過28週後，我常常半夜被踢到醒來；吃完晚餐後，也常會打嗝（媽媽吃飽，胎兒打嗝？）。然而我注意到，她常常是半夜動得嚴重，早上非常安靜，直到我吃完晚餐後，才又開始有比較大的動作。

這樣一來，有很多個早上都讓我很擔心肚子裡的狀況：晚上踢得嚴重，早上沒有動靜，那會不會是因為缺氧啊？

上週去找護士做產檢例檢（以色列把產檢切成兩個部份，一部份由醫生做，一部份由護士做），量血壓、體重、驗尿、聽胎兒心跳、檢查所有例行檢查的結果後，我跟護士提到了我的憂慮。

首先，我先打電話給幼稚園的大園長，跟她細談我的狀況。我其實很想趕快回去工作，但看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。大園長聽了之後，沈默了一下，然後告訴我：

「Winnie ，首先，我也不建議妳找藥吃。既然懷孕了，一切就是以胎兒為重。如果醫生告訴妳妳這樣吐對於妳的健康無礙、對於胎兒的健康無礙，妳就要努力撐下去。另外，就我的經驗，妳在懷孕十二週前回來工作的機率不高。我會建議是不是妳就先請病假請到懷孕十二週，到時我們再來看妳的狀況做安排？」

打電話給大園長之前，我本來是預想著「最壞打算」的。我的狀況事發突然，大園長願意做這樣的安排，我實在是非常的感激。

等了半年，我終於再度懷孕。把 Puppy 雅交給婆婆三天，滿心歡喜的跟雅爸出遊，一邊慶祝，一邊度個二次蜜月。

然而天不從人願，度假的第二天，我的孕吐狀況嚴重轉惡，從早吐到晚，最後連喝水都吐了出來。第三天早上進了醫院。醫生看了驗尿結果，告訴我，我得了「妊娠劇吐症」：脫水、尿酮。

一開始我跟雅爸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，只以為是因為舟車疲勞，我又沒有喝到足夠的水。打完點滴，醫生要求要住院，我跟雅爸詢問了住院的用處，醫生也只說需要住院觀察～觀察什麼呢？如果再脫水，就再回醫院就是了～所以我們拒絕了醫生的要求，回家去。

早上七點，雅媽整裝完畢，開始叫醒家裡的另外一大一小。

到了Puppy 雅的房間，關掉冷氣、打開窗廉及窗戶，關掉「增溼器」。一邊先幫她換尿布，一邊開始跟她碎碎唸，讓她慢慢醒來。

跟懷 Puppy 雅時一樣，我的第一次孕婦糖尿的抽血檢查並沒有過（第一次檢查就是一大早起床空腹去醫院喝50克的糖水，一個鐘頭後抽血檢查），只好跟診所約了三天後再做一次較精細的檢查。

孕婦糖尿病常發生在妊娠期，對孕婦的風險就是以後得糖尿病的機率會大增，但對於胎兒的危險性較大，包括巨嬰、低血糖…等，有時還會造成生產困難。

可能因為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，我並沒有非常的擔心這件事，只是心中有些納悶。這一胎不像懷 Puppy 雅時那麼愛吃甜，過了劇吐期後，我也開始認真的控制飲食，而且每個月的驗尿檢查都沒有問題。但不知是不是夏天水果吃太多了，第一次抽血檢查還是沒過！

又到了 Puppy 雅得北上眼科複診的時間。早上六點鬧鐘響，我先起床整理自己，然後得去叫醒 Puppy 雅。

Puppy 雅向來七點左右起床，六點對她實在是太早了一點。我在床邊跟她玩了半天，她就是不理我，連眼睛也不張開。好吧，先換掉她的尿布及衣服，大不了等下抱著還睡著的她出門就是了。

圖解：兩年前，才三個多月大的Puppy 雅過「逾越節」的照片

剛懷孕過六週，有天跟妳的阿爸說，也許這一胎我好好遵守「少量多餐」、「避免特殊氣味」…等叭啦叭啦手則，這次的孕吐也許不用像懷妳時，Puppy 雅，像懷妳時那麼難過。

認識雅媽的人大概知道，雅媽結婚後的生活很「粉紅色」。每天上班跟小孩練嗓子及角力，下班玩小孩。吃米不知米價（嗯，我只關心兒童用品的價格，其他隨便啦）、不大做家事（嗯，在幼稚園已經做很多清掃工作了，老溫坐辦公室，該輪他勞動一下）、不大煮飯（嗯、嗯…家裡只有三口，隨便吃啦）、煮了飯不洗碗（反正有洗碗機）…生活十分輕鬆隨便，也沒有太多會讓我煩心生氣的事。

不過，昨天一天我卻是火冒三丈，雅爸老溫回家還沒脫鞋子，就被雅媽碎碎念的怒氣沖到天邊。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以色列的天氣破入冬低溫影響腦袋？一天連著碰上一堆白目事。

昨天早上，八點半該出現在幼稚園的衣索比亞妹妹沒出現，也沒有請假。園長從九點開始連環索命扣她手機及住處，都沒有回應。不來上班是一回事，我們都知道妹妹沒跟家人住在一起、男朋友也不在這個小城，她半年前隻身搬來這個陌生的社區，朋友也沒幾個。

雅爸的公司今年宣傳預算中的一大筆錢，拿來辦「熱氣球節」。找了二十個國家來以色列的沙漠飄熱氣球。

一開始雅爸對於帶 Puppy 雅去看熱氣球興緻並不高。因為她太小，舉辦活動的地點又是在國家公園裡，交通管制嚴格，出入不便。

禁不住雅媽的一再遊說：「就是換個地方吃晚飯嘛！」，我們一家人還是選了個傍晚去參加。

到了醫院，跟護士說了 Puppy 雅半夜的狀況，護士找來麻醉師檢查她的身體狀況。血壓正常、心跳正常、沒有發燒、沒有脫水，麻醉師點點頭，雖然搞不清楚她為啥吐，還是可以進手術房。

Puppy 雅換好手術服後，我跟雅爸說：「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嘔吐物的酸味？」雅爸點點頭，指了指 Puppy 雅昨晚浸在牛奶嘔吐物裡的右半頭。

「我們現在來洗頭？」我想了想後跟雅爸說。動了手術後，我看今晚不能幫她洗澡洗頭。雅爸雖然覺得我的提議很詭異，但也覺得有些道理，所以我們就在病房的廁所裡洗了 Puppy 雅的頭～還用了很多肥皂。離奇的是，就算如此，洗好的頭髮還是繼續飄著嘔吐物的味道，我跟雅爸都十分訝異。

晚上十點半，躺在床墊上的 Puppy 雅還不睡，雅爸一直哄她。

我跟雅爸說，她下午睡太久了，可能現在還不夠睏。

雖說「知女莫若母」，我也只是隨便說說，常理推測罷了。

從太祖母住的老人中心離開後，太陽下山，晚上六點，我們直奔位於地中海旁的旅館 " Maxim" （這個字的希伯來文是「迷人」、「吸引人」的意思）。「滿星」是家三十幾年的老旅館，三星級，一個晚上90元美金，附早餐及下午五到六點的咖啡時間。這家飯店那麼貴的原因是正對地中海的海灘，走下去不用五分鐘。每個房間也有一扇不大不小，可以看到海景的窗戶。

這家飯店是溫格伯一家人的最愛，老中兩代訪友出差到特拉維夫，一定住在這裡。飯店人員親切，很像回到了家一樣。

我是來了以色列才知道有這種老舊旅館還能生存下去的例子。這家旅館有很舒服的 lobby、很小的正方形電梯，Puppy 雅的嬰兒梯推進去後，就佔了電梯空間的一半，我跟老溫得「疊」在正方形的另一半空間，門才關得起來、很小的房間（不過有附熱水瓶，真是可歌可泣）。

Puppy 雅在今年 (2007) 三月底動了第一次眼皮手術，右眼睜開了幾天後眼皮又垂了下去。狀況比開刀前好一些，但也只有一些，沒有好到可以讓視力正常發展的地步。醫生在三個月內複診了三次，最後一次決定要再動手術。七月在台灣時，接到幫我們收信拆信的婆婆的電話，Puppy 雅的手術日期就在九月底。

自從 Puppy 雅動過第一次手術沒有完全成功後，很多台灣的親朋好友都很關心的詢問細節，問題大概集中兩個：那要不要回台灣找醫生？這麼小動手術好嗎？

我先回答第二個問題。

我要先說明的是，有關教養方式上下兩代不一致的狀況，並不是台灣專有。幾十年來，對於「孩子」的看法及認知一直在改變，自然的，教育方式也一直在改變。

在以色列，我有公婆。老溫已經四十幾歲，公婆養育他們的方式，跟現在也是大不相同。

公婆很受不了我家 Puppy 雅不睡外面這件事，每個星期五晚上的家庭聚會，才開始不久，我跟老溫就得落跑回家

回台灣的一個月，雅媽百感交集。

一部份的心情波動來自於遠走他鄉的感慨，另一部份，則是來自於跟台灣許多長輩互動中，看到了他們對待孫輩的許多奇特方式，讓我不得不出聲反抗。

當然，我也是有碰到一些很懂得如何對待孩子的長輩。他們溫和沈穩，瞭解小孩，就算碰到不同教育理念的晚輩，也可以溝通觀念。

八月底，一年一度的紅海 " Jazz Festival" 。已經兩年沒參加的雅媽，今年逼著雅爸要陪著去看其中的一場表演。

在綠蔭中過了一個月的Puppy 雅